全面分析特朗普的世界观——特朗普的零和世界

Richard Ebeling   2020-09-25 本文章206阅读

来源 | AIER 禅心云起


   按语

特朗普并不是“左翼分子”所描绘的威胁美国民主社会的邪恶破坏者。但也绝非像许多“右翼人士”所期望的那样,是一个恪守原则的、自由和自由企业的辩护者。☄ 特朗普总统“美国第一”的咒语背后,掩藏着危险的家长式保护主义,他并不把削减国内税收和废除商业管制视为恢复美国人民个体和经济自由的目的本身;而是将其视为影响和操控美国经济形势以及发展方向的财政和干预工具。


文/Richard Ebeling | 译:屠禹潇/校对:朱海就


很少有类似于2016年的美国总统选举那样,引起了全世界人民的兴趣和关注。诚然,美国这样一个融合了政治、经济和军事的庞然大物,对世界大大小小的事件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因此谁能最终入主白宫关涉美国各个地区人民的利益。


至少在我的一生之中,对唐纳德·特朗普能够获胜的可能性以及他最终被选举成为美国第45任总统所产生的焦虑感是前所未有的。他说话时大吼大叫,使用一些粗野的表达方式;在共和党的初选以及使他能够进入去年11月最终投票日的总统大选中,他对政治角逐中的成规旧俗似乎表现得不屑一顾。这让美国和其他各国的人民失去了平衡,他们都在猜测,如果特朗普获胜将会发生什么。


在监票人清点公众选票之后,令人震惊的是特朗普竟然获胜了。此前专家们高谈阔论的美国“不可能”选择特朗普作为总统被事实证明是错误的。随着选票的清点,特朗普很明显已经获得足够多的选举人团的票数而当选总统,即使希拉里·克林顿获得的普选票数比他多出三百万张。


1

对特朗普获胜

的否认和愤怒


据说一个人失落之后的悲痛可以分成三个阶段。首先是拒绝承认悲剧的发生;紧随其后的是为悲剧的发生感到愤怒。就在11月的总统选举日以及2017年1月20日特朗普发表就职演说,成为美国总统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内,那些仍然无法接受选举结果的人依然处于第一和第二阶段,有的人甚至同时经历着这两种情感。


然而事实是特朗普的确赢得了大选。除非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否则在未来的至少四年时间内,如果有可能的话将是八年,他便是美国的总统了。所以不管人们喜不喜欢这个总统,最好的方式还是赶快过渡到悲痛的最后一个阶段——接受。特朗普如今已进驻白宫,并会在那里待上好一阵子。


那么特朗普政府对于美国和世界其他国家而言意味着什么呢?由于特朗普开门见山地阐述了他的世界观的一般特征和许多细节,以及这些观点如何指导他在未来的任期内布政施纲,我们对于这些问题已经不存在什么疑问了。在他未经国会批准,以“总统命令”的方式实施的政策中已经暗含了他的主张。


2

左翼人士对特朗普的谬见


在谈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也许有必要暂且放下一些不切实际的恐惧和不该有的欣喜之情。一群来自火星的缺乏足够信息的观察者如果阅读了“左翼人士”在特朗普就职演说前后所写的文章,就会产生一种美国已经深陷独裁专政的泥潭而无法自拔的错觉。因为他们被告知,少数不良分子建立起了集中营;新闻媒体受到威胁并转变为政府喉舌,如同纳粹政府的宣传机器;不信教的人很快会被迫去教堂做礼拜并向教堂缴纳什一税。


在我看来,这些左翼政客已经被自己调制的Kool-Aid饮料(原本是一种针对儿童销售的可以改变颜色的饮料,后来引申为不加思考和研究就接受和信奉某种观点——译者注)迷醉了,坚信他们自己大肆鼓吹的美国自由的终结即将到来。而另有一部分左翼政客认为这种“末日预言”对于操控民众进行示威游行和发动暴乱是非常有用的,可以借助这一冲击力量巩固他们在政局中的地位,阻止特朗普政府所提议或者所做的一切。维持民众的暴怒情绪对于反对党在两年和四年之后的国会以及总统选举而言都是大有裨益的。


民主党成员以及左翼政客对特朗普篡夺权力——不论是真实的还是虚构的——所表达的许多恐惧感总体上来说都只不过是空穴来风,明白这一点很重要。毕竟他们也同样在巴拉克·奥巴马的政治庇护下如鱼得水。在奥巴马总统的八年任期内,他有六年的时间动用自己的行政和相关权力使这些民主党成员和左翼政客成功避开了由共和党控制的国会。


正如奥巴马自己曾说过,不论国会或者大多数的美国民众支持与否,他都能通过手中的一部电话、一支笔,按照自己构想的未来的希望和美国的变革,完成所有他能够免于惩罚的事情。顷刻之间,特朗普手中攥住了奥巴马的这支笔,左翼人士“大惊失色”,这位新的美国政府的行政长官似乎并不会遵守美国政治体制中的三权分立的传统。


他们唯一的不满就在于这支能够行使行政权力的笔落入了一个他们不喜欢甚至说是极其厌恶的人的手中,而不是在那个他们苦苦巴结并深信能为“社会正义”事业以及重塑美国的“进步主义”前景发声的辩护人的手中。


3

右翼人士对特朗普的幻想


许多右翼政客大体上都是共和党以及保守主义运动的成员,他们在2016年春季的共和党初选中反对特朗普,视其为一个不诚实的冒牌政客;一个没有教养的真人秀节目中的政治骗子。而现如今,他们却基本上改变了对特朗普的看法。


他们曾经确信特朗普被提名为共和党的总统候选人参加总统竞选必定会失败,令他们深恶痛绝的希拉里将横扫白宫;而如今却他们站在特朗普总统的背后,众志成城。他们中的许多人明确表示,特朗普将会改变他花言巧语的习惯;不再发布一些似乎有些意识流的推文;在行动上表现得更加“有总统气派”;能和共和党的主流成员保持更协调的步调。


尽管他有许多令人难堪的疯狂的个人品行;并且他在面对任何疑似的质疑和侮辱时,总是怒不可遏地用浮夸粗俗的骂战来回应。但他毕竟不是希拉里,他也已经承诺遵循共和党和保守主义运动长期渴望的政策,尤其是在国内的经济政策方面。


他曾说要大幅度降低包括对美国公司通过海外运营获取的利润征收的双重课税在内的个人所得说和企业所得税。他也表示要彻底废除国家对商业的管制,从中释放出自由的商业环境,让企业能够进行自主投资和生产决策。


特朗普已经签字同意建设连接加拿大油田和达科他州炼油厂的Keystone石油管道以及美国南部地区的相关设施。他向那些全球变暖和气候变化的狂热宣言发起挑战。他继续致力于废除并取代平价医疗法案——即奥巴马医改法案——恢复个人在健康保险和医疗护理方面多样化的选择。


如果特朗普真的能够成功贯彻这些政策和计划,尤其是如果特朗普能够确保共和党人以及保守主义者在接下来的选举中控制国会和州议会,那么众多共和党人以及保守主义者将会原谅他大多数的恶行和诡计。对于他们而言,没有什么能比紧紧依附政治权力更重要的了,即便与他们同床共枕的是一个怪人也在所不惜。


特朗普并不是一个“左翼分子”所描绘的威胁美国民主社会的邪恶破坏者。但我也要指出,从他在迄今为止短暂的就职期间所制定的经济政策来看,他也绝非像许多“右翼人士”所期望的那样,是一个恪守原则的,自由和自由企业的辩护者。


4

特朗普的世界观:草木皆兵


于我而言,在特朗普2017年1月20日发表的就职演说中,最能引起注意的是两个词语从演讲中消失了:“自由”和“有限政府”。特朗普总统的整个演说所关注的是呼吁重建“国家的伟大”:


“从今天起,我们的国家会有新的远景;从此刻起,美国将会独占鳌头。每一个有关贸易、税收、移民和外交的决策,都会基于美国工人和家庭的利益来制定。我们要保护我们的国界免遭侵犯,不让其他的国家生产属于我们的产品,偷走我们的企业,毁掉我们的工作。保护性的措施将带领美国走向繁荣和强盛(…) 美国将重新获得胜利,它的胜利远远超过昔日的荣光。我们将夺回我们的工作,守护我们的国界,重塑我们的梦想。新的道路、高速公路、桥梁、机场、隧道和铁路线将在这片幅员辽阔的土地上交错纵横(…) 我们遵循两条最简单的原则:购买美国的产品,雇用美国的工人。我们会同世界的其他国家重修旧好——但必须基于以下的共识:所有的国家都有权利将自己的利益放在最高位置。”


而2017年2月17日,特朗普总统在位于南卡罗莱纳州查尔斯顿的新型波音787梦幻客机的揭幕式上表达了相同的观点:


“作为你们的总统,我将尽己所能释放美国精神所具有的力量,让我们伟大的子民重回工作岗位。我们的口号是:购买美国的产品,雇用美国的工人。 我们要让美国的民众生产自己的产品。你们也许看到了我最近批准建设的达科他州的Keystone石油管道,我正准备签署相关的文件。我问道:这些管道的产地是哪里?他们告诉我,这些管道并不是由美国生产的。我说,这很好。但是我又告诉他们必须要买美国的钢铁。你知道吗?事情就是这样。事情将会是这样(…)我们要为美国人民的每一个工作机会而战斗(…) 我竞选的时候承诺过我将竭尽所能让这些工作重返美国。我们想要让——或者说不得不让这些人感受到,在美国从事生产活动是非常容易的,而要退出美国市场是非常不情愿的。我不希望企业撤离美国,不希望他们将生产的产品无税负、没有任何阻碍地卖给我们而让我们国家的每一个民众都面临着被解雇的危险。 请各位相信我,我不会让这一切再发生。当他们解雇美国的工人,搬迁到别的国家,制造出产品并认为能够逾越即将在边境建立起来的坚实的高墙再把产品卖给我们时,他们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一切会有极大的改观。这一切注定会有极大的改观(…)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我们必须废除大量破坏就业的政府管制——你们已经看到,我们正在实施这些举措——这些管制把我们国内的就业机会赶到了其他的国家。我们会降低美国企业的税负,就在美国的这片土地上,人们会发现生产产品或者类似于飞机这样美好的事物将会变得更加便宜、更加方便(…) 也许你们已经听说过了,但是我还是想要重申:从此刻起,注定将是美国第一。”


在他看来,在过去同其他国家的政治和经济交往中,美国被他们利用和占便宜。其他国家盗走了美国的工作机会,摧毁了美国的制造业基础,让美国的中产阶级陷入疲软停滞的生活状态,给原本的美国梦、与生俱来的机会和日益繁荣的景象带来了毁灭性的灾难。


美国同其他国家的每一笔交易,美国每次从别的国家进口的数额都超过向这个国家出口的数额,每一项在海外而不是在美国进行的投资似乎都在提供充分而现成的证据:在美国和其他国家的贸易关系中,美国处于被虐待地位的本质和程度。


在我看来,特朗普的世界观建立在民族主义的概念之上,认为国际贸易是一场零和博弈。这种看法来源于17和18世纪的重商主义者的观点。他们认为,不仅仅是人类和自然之间,甚至是国家和国家之间都存在着永无止境的、不可调和的冲突,因为每个国家的政府都想保护本国国民的经济福利免受其他国家的劫掠。


5

古典自由主义将人

从国家中解放出来


爆发于18世纪晚期和19世纪的古典自由主义智识、政治和经济革命不仅废除了君主专制政体,代之以受宪法制约的君主制度或者共和政体,它也将个体从不受约束的国家权力和控制中解放出来。有关个人自由以及每个人对自己的生命、自由和正当获取的财产享有权利的理想极大地改变了个体和国家之间的关系。


政府是为了保护个人权利而存在,使他们能以和平的方式追逐自己的私利;而不是为了服务于王公贵族或者民主政体中不受限制的大多数人的意图。那个时期,包括亚当·斯密和许许多多他的追随者在内的经济学家都论证了贸易并不是一个零和博弈——不是伤害了个体就是伤害了个体所在的国家。


这些自由的辩护者们坚信,无论政府的监管机构如何吹嘘,个人对自身的利益和机会的了解程度远甚于那些监管机构。若非我们自己认为同他人的交易能够改善个人的境况,这些交易行为又怎么会发生呢?在自由贸易的过程中,没有人会用自己赋予更高价值的商品去交换自己赋予了更低价值的商品,事实总是相反的。


6

贸易带来的改善

VS政治上的自负


假设我来到街角,用一美元购买了一份当天的报纸,我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认为自己从报纸上可能获得的信息的价值高于我要支付的一美元的价值。相反的,街角报刊亭的老板之所以将报纸卖给我,是因为在他看来,从我这里获得一美元所带来的价值高于他所放弃的一份报纸的价值。我们彼此都认为此次交易使我们两个人的境况都得到了改善。


当我浏览了刚才购买的报纸之后,我很有可能发现这份报纸其实并没有什么新闻或者有趣的报道;事后回过头来才会认为,我若不买这份报纸也能够顺利地度过一天的时光,并且那一美元也可以用来购买其他的商品。


没有一个人能够掌握完全的信息,因此在交易的时候,我们只能根据自己所知道的或者所相信的来行动。有时在交易结束的时候,我们才发现这个交易并非如我们所期待的那样能够带来那么多的益处。如果有人假定他比那些身处日常交易的个体更了解什么对他们更为有利,那便是一种无比的傲慢和狂妄。


虽然那些自以为是的家长主义政客声称自己比其他任何个人或者团体都能更清楚地判断什么才能真正改进个人和团体的利益,但他们毕竟也只是我们这群不完美的人中的一员。他断言自己的管控和干预所依赖的知识和信息其实也是不完备的、受到限制的。他和我们一样,并不具备奥林匹斯圣山上的众神的能力——拥有能够增进人类或者所有个体的幸福感和福利的智慧和洞见。


事实上,他所掌握的信息少之又少。相比于那些政策计划者和干预者,我们每个人都对各自的环境、利益和欲望有着更为清楚和私密的了解。此外,尽管那些政治权贵声称他们代表的是我们——即公民——的福利,但事实上他们是根据自己的视角和利益来看待我们和这个世界,而他们的利益同我们的并没有什么关系。


7

特朗普的中央

计划思维模式


在共和党人以及保守主义者为特朗普宣布了他将减少商业管制并且降低个人所得税和私企所得税等税收——可以肯定的是,这些都是好事情——的意图而欢呼的同时,我们也需要明白他目前的行为背后是一种什么样的意识形态的观点。


从他的就职演说以及他在南卡罗莱纳州查尔斯顿的波音工厂里发表的言论中,我们看到他并未表示他之所以要实施这些政策是为了让民众在他们自己的生活上拥有更多的控制权和决策权;他也并没有表示减少税收,让美国的消费者和生产者有权保留更多他们通过正当的方式获取的收入和财富,从而使他们能够以他们自认为最符合其利益的方式使用和消费财富本身是一个值得去实现的政治目标。


相反,特朗普总统以一个中央计划者的身份主张这些政策,他认为他了解美国应该进行什么样的商业投资,应该雇用谁来进行生产什么样的产品,当美国消费者购买产品时,他知道他们应该在什么样的范围中进行自由选择并且从谁的手中购买这些产品。


从这一点来看,他和那些希望利用政府管制限制化石燃料的开采和使用,并且动用财政和其他干预手段在美国推进“替代能源”的发展和使用的左翼政客和“进步主义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认为两者没有任何区别。虽然他们想要实现的目标以及所使用的财政和管制工具各不相同,但其中暗含的前提假设如出一辙:政府比公民个人更清楚他们应该如何生活——如何工作和挣钱,如何使用他们在市场中用正当的手段获取的收入。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那样,在特朗普这边,事情只不过变成了美国国家利益被美国人在世界的其他地方进行不受限制的贸易和投资所侵蚀。在特朗普总统看来,任何与美国贸易并从中获利的国家都会让美国国民和美国经济的境况恶化,使他们成为全球贸易这一角斗场中的失败者。


8

亚当·斯密不朽的智慧


说实话,让一个经济学家不得不重申240多年前亚当·斯密在他的名作《国富论》中所写的内容只会给他带来深深的焦虑感:


“如果购买一件商品所花的代价小于在家生产所耗费的成本,那么永远不会想在家里生产它,这是每一个精明的家长都知道的格言。裁缝自己不想制作鞋子,而是向鞋匠购买;鞋匠不愿意缝制自己的衣服,而是雇用裁缝来做。农夫既不想自己缝衣裳,也不想自己做鞋子,而是自己雇用裁缝和鞋匠来完成这些工作(…) 一个泱泱大国若是采用这些被私人家庭视为精明的举措也不会是一件荒唐的事情。如果外国能以比我们自己制造还要便宜的价格将商品供应给我们,我们最好拿出一部分我们擅长生产的产品用来和他们进行交换(…) 要是雇用劳动力来生产那些进口比国内制造还要便宜的商品,显然没有发挥出劳动力的最佳优势(…)由于这些管制的存在,这个国家的劳动力将会被用于不利的用途而非有利的用途。每年生产的产品的交换价值将不断减少,而非立法者想象的那样,不断增多。”


特朗普总统和那些同意他的悲观认知——美国不该进口那些比较便宜的商品——的同僚们毫无疑问会认为若是在“公平竞争的”条件下,自由贸易固然是好的,但是其他国家并不会公平地参与贸易。其他国家的政府对他们自己的出口产品进行补贴,并试图用他们自己的方式阻碍美国的产品进入到他们的国家中去。


9

进口廉价商品

总是有益的


不论美国进口的商品价格相对低廉是由于市场经济效率带来的成本降低还是因为别的国家的政府对其出口产品进行了补贴,从美国的消费者的角度来看,这能够增加他们的实际收入。买方用更低的价格购买了他们想得到的商品,口袋里留存的货币会增加,从而使他们有能力购买他们之前没有能力消费的商品。


但是进口外国产品导致国内市场的工人失业时该怎么办呢?正如面临所有的变化一样,人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在这种情况下,工人需要重新被雇用。但是本质上并没有什么能够阻止工人找到可替代的工作。毕竟一个国家有进口就会有出口,因为别的国家不可能免费为美国提供商品。此外,由于购买廉价的商品而储蓄下来的美元意味着额外的需求,它们将会被用于消费者以前没有能力消费的其他商品上,这能够直接增加相关的就业机会。


10

只注重“工作”

是一个错误的目标


这反映了特朗普总统所公布的议程中的另一个盲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他的任务是要为美国创造出更多的工作。但是“工作”本身并不是一个目的。尽管有些工作的确让人感到愉悦,但工作只不过是实现目的的一种手段而已。不论是在农田里种植庄稼,还是在工厂生产产品,或是在大海里撒网捕鱼,亦或是提供理发、有氧健身训练等服务,它们都只是实现目的的手段——在劳动分工下,通过生产社会其他成员需要的产品这一谋生的手段,让我们能够从其他人那里购买到我们想要消费的商品。


我们应该期望其他人能精确使用成本最低的资源和劳动力来生产,这样我们就能够用可行的方式获得大部分的商品和服务。如果其他国家在这方面更有优势,比我们国内的生产成本更加低廉,那么我们就该利用这一点以使我们自己的物质生活最优化,而不是对别国提供的廉价商品报以怨言。


假设明天出现了某种奇迹,衣服源源不断地从树枝上长出来,所有有关纺织的经济部门都消失了。我们该不该对此感到绝望?我们无疑可以获得任何我们想要的衣服并且能够将释放出来的劳动力投入到其他产品——这些产品原本是我们渴望得到的,但由于之前大量的劳动力被困在了衬衫、裤子和夹克衫的生产中,致使我们无法获得这些产品——的生产中去。


若是对纺织业的那些“美国美好的工作”的消失而感到恐惧,难道我们会认为砍掉能够生长出衣服的树木来保留所有生产衣服的工作会使我们的生活更加美好吗?我想大部分的人都会对这种想法嗤之以鼻。如这些能长出衣服的树木生长在国外,那么根据特朗普总统的观点,那么他就很可能会对衣物进口征税并且在边境地区筑起高墙,将所有免费的衣物阻挡在国门之外。


11

贸易报复只会让

本国更加糟糕


如果当其他国家对我们出口的产品征收关税以“保护”他们自己的产业和就业时又该怎么办呢?我们该不该同时制定报复性关税和相关的进口限制来教训他们?如果我们真的如此应对别国建立的贸易壁垒,受伤害的只有我们自己。


英国经济学家亨利·邓宁·麦克劳德(Henry Dunning Macleod)在1896年对报复性关税给出了一个生动的论述。他说道:“实施报复性关税就如同(别的国家)在我们一侧的脸颊上狠狠揍了一拳之后,我们自己也重重地在自己脸颊的另一侧揍了一拳。(其他国家用进口关税)让我们受到伤害,而我们立即用报复性关税让自己受到更严重的伤害。”麦克劳德认为,“应对报复性关税的真确方式就是自由贸易。”


实施报复性关税的结果只是让你的国民用更加高昂的价格购买外国的商品,价格的上涨降低了他们的生活质量,同时也束缚了他们选择商品的范围。由于销量的下降,原本那些在你的国家组织生产的外国生产者的收入减少了,他们的国家便没有能力购买你的出口商品,从而对你本国的那些经济部门产生了消极的影响。


如果别的国家为应对你的报复性关税,同样也建立相应的报复性贸易壁垒,那么两个国家的贸易将会呈现螺旋式的下降趋势。两个国家的国民想要购买的商品的价格都上升了,能够降低成本并提升生产效率的全球市场中的国际劳动分工体系遭到破坏。这一切的结果将使全世界的繁荣和物质进步都受到阻碍。


如果特朗普总统真的依据其国家贸易的零和博弈的概念来贯彻其保护主义的政策提案,那么结果将变成一个负和博弈,所有参与这个博弈的国家的境况都会变得糟糕。


12

特朗普贸易壁垒

背后的虚假繁荣


是的,美国的工人们现在也许能够制造原本由外国工人制造的商品;美国的生产者现在也许能够生产原本由外国企业生产和销售的产品;受到全球贸易深化的影响,原本的那些行业巨头不断受到削弱,如今他们很可能在特朗普总统的贸易壁垒的保护下卷土重来。


但在重塑美国的“伟大”的假象背后,美国的工人和消费者将会变得更加贫困。与自由开放地参与自由市场为基础的全球分工体系相比,生产成本提高了,生产效率下降了。这一分工体系本可以为世界,包括特朗普总统声称自己最关心其经济福利的工人提供更多价廉物美的商品。


特朗普曾被一位南卡罗莱纳人驳斥——1830年!


我曾在前文引用过特朗普总统访问南卡罗莱纳州的查尔斯顿时发表的言论。现在我将引用一位南卡罗莱纳州的经济学家托马斯·库伯(Thomas Cooper, 1759-1839)的话,他曾在1830年出版的《关于政治经济学基本要素的讲义》(Lectures on the Elements of Political Economy)——这本书是美国当时最为通用的经济学教科书之一,而库伯博士是一位化学和政治经济学教授,曾经担任南卡罗莱纳大学的校长——中写过一段话,他说道:


“国际贸易的全部作用就在于以更小的成本,以低于国内销售价格的水平从国外进口国民所需要的商品。这就是国际贸易的基础和本质特征。所以,只因国外的产品更加廉价而禁止这些商品进入国内,建立报复性和限制性的贸易壁垒,这种做法将会彻底消灭所有的外国商品(…) 事实上,那些约束贸易的体制却告诉我们,我们若是被孤立地囚禁在自己的国家之内,不打开国门同外界交流,将会获得丰厚的利润;正是因为我们国家征收关税,我们才会用高昂的价格换来劣质的商品,我们的邻国却因为我们轻易被这些谎言欺骗而赚得盆满钵满(…) 一旦这种做法被人们接受,什么时候才能停止呢?在这之后,我们若还称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文明的国家,那就比我们的敌人这样看待我们更具有讽刺意味。因为我们被这样一个无知的观念统治着,这不得不说是一种民族的耻辱。



13

特朗普危险的

保护主义家长作风


特朗普并不像左翼分子所描绘的那样,是未来的一个邪恶的独裁者;但他也并非如右翼分子所吹捧的那样,是一位“实话实说的”复仇天使,带领美国重拾往日的荣光和辉煌。


唯一可以确信的是,在特朗普总统“美国第一”的咒语背后,掩藏着危险的家长式保护主义,他并不把削减国内税收和废除商业管制视为恢复美国人民个体和经济自由的目的本身;而是将其视为影响和操控美国经济形势以及发展方向的财政和干预工具。


在他眼中,其他的国家并不是寻求人类——包括美国人民——普遍进步的国际合作伙伴和参与者;世界也并非一个国家间相互合作,和平的竞争市场——通过这个市场,各个国家和所有国民都能在相互增益的贸易过程重找到谋生的最佳方式。


特朗普总统将世界看做是一个充满敌意的场所,其他国家的每一次改善都意味着美国和美国人民变得更加贫穷,更加弱小,生活更加糟糕。如果将这些观点和信念注入到美国实施的对外经济政策之中,那么预言很可能就会应验。其他的国家也很容易落入到国家主义集体主义的思维模式中,从而带来国际经济的紧张形势;即使不发生贸易战,那么国家间的贸易冲突也会不断加深。


唐纳德·特朗普的政策很可能让更多的产品印上“美国制造”的标签。但这个标签真正的歪曲的含义并不是让美国变得更加伟大,只不过是某种带有保护主义家长式作风的经济政策观点的品牌名称罢了。在末日来临的那一天,事实将证明它既不能改善美国人民的生活条件,也不能让其他国家的状况有所改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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